相傳是明清時期江淮一帶的民間音樂,通過海上運輸、南下鹽兵、淮河缺堤難民等渠道傳入,與“南管”(南音)并稱“南弦北管”。中國大陸的北管現(xiàn)只分布在泉州,所以統(tǒng)稱為“泉州北管”。
泉港(泉州的北大門)地處美麗富饒的湄洲灣南岸,鄰近港澳,面對臺灣,是閩南語和莆仙語兩語系的交匯地帶,也是福建民間音樂閩南色彩區(qū)和莆仙色彩區(qū)的過渡地帶,既有南音、高甲戲、薌劇、木偶戲,又有莆仙戲等民間音樂形式。北管正是成長在這一特殊地理位置和藝術(shù)氛圍中的一朵民間音樂奇葩,它源于省外,繁衍于泉港,與當?shù)孛耖g音樂融和、滲透,演化而成了既保留有發(fā)源地——江淮一帶民間音樂的風格,又柔進了閩南、莆仙音樂的某些特色,兼有泉港地方特色的新樂種。
這一樂種所獨具的藝術(shù)風格和特點,近年來吸引著眾多的海內(nèi)外音樂專家和學者關(guān)注的目光,并得到了新聞媒體的頌揚和肯定,美、英、日等國以及我國臺灣和內(nèi)地的音樂專家紛至沓來,共同探研其歷史的淵源和藝術(shù)風格。著名民族音樂學家王耀華在其《福建傳統(tǒng)音樂》中說道:“北管這一流行于福建南音腹地——惠安縣的一個樂種,能與當?shù)赜兄凭脷v史的古老樂種南音相抗衡,并得以長期存在,可見其生命力的頑強,藝術(shù)感染力的巨大?!?/p>
北管分為曲和譜兩大類,曲即聲樂曲,譜即器樂曲。曲大多數(shù)來源于明清以來的江淮小調(diào),譜大多數(shù)來源于廣東音樂、江南絲竹和京劇曲牌。
歌詞以敘事抒情、寫景抒情居多,在樂句、樂段、樂曲結(jié)束處常有襯詞“哎喲”,演唱采用官話(湖廣話,相當于現(xiàn)代的普通話),在曲的前奏和樂句、樂段結(jié)束處常有演唱者邊唱邊執(zhí)打打擊樂器為之伴奏,給曲子增添很多生氣;演唱常采用提高八度并借鑒了莆仙音樂、南音的一些演唱方法,使歌聲高亢有力、悠揚柔婉和秀麗。
譜演奏時一般不用鑼鼓,只用板或木魚鼓打強拍,演奏主要運用民間常見的“支聲復調(diào)”,拉弦樂器多用短弓、一弓一音和在主要骨干音的基礎(chǔ)上略作變奏,加以“變徵、變宮”進行潤飾。在曲式結(jié)構(gòu)上,以多首曲牌聯(lián)綴的形式為常見,也有以板式變化手法構(gòu)成的曲式結(jié)構(gòu)。
北管在惠北(今泉港區(qū)盛行)后,出現(xiàn)號稱“峰尾三九”的名藝人劉阿九、劉進九、劉扣九。
清光緒八年(1882年),劉阿九受邀參加泉州“送孔子”的出游活動,震撼聽眾,泉州府臺申報上憲,賜與“佾生”,送如府學就學,并為其取藝名舞庭。一年一度的“送孔子”,舞庭均受邀赴會。從此,北管受到地方官吏、文人學士推崇,為區(qū)別于“南管”,就把這種源于外地的樂種稱為“北管”。
北管音樂風格既保留江淮一帶民歌的明朗幽雅,又加入閩南、莆仙音樂的柔婉秀麗,并有遒勁、樸實之個性,有“天子傳音”的美譽,它的保護對于研究與臺灣北管、日本御座樂的淵源,以及福建民間音樂閩南色彩區(qū)和莆仙色彩區(qū)的過渡等具有重要意義。
北管雖是外來形式,但數(shù)百年來已深深扎根于泉州泉港地區(qū)。北管在長期的演唱、演奏中,與周邊的南曲、高甲、薌劇、莆仙戲等音樂融合滲透,并受閩南、莆仙交匯語系的影響、滲透、同化,逐步成為一種有別于發(fā)源地的新樂種。
泉港區(qū)域與興化(莆田、仙游)接壤,原有“興化曲”(莆仙音樂)流傳。 北管在傳播過程中,融合了“興化曲”的一些藝術(shù)方法,有閩南、莆仙的柔婉秀麗特點,是一種有別于發(fā)源地的樂種。但是,又不象閩南、莆仙音樂,還基本上保留了江淮一帶民歌明朗、幽雅的神韻。
北管的記譜方式采用工尺譜,以“上尺工凡六五乙”為基本音符,但它又不完全像工尺譜。
比如工尺譜如果高八度或低八度在字未常用一筆往上挑或往下挑來表示。北管記譜則受演奏的影響,特別是弦樂器,如果需要演奏第一把位以下的音,常用比它低八度的同名音來代替。記譜上只有“六五”兩音低八度用“合士”代表,而其它的“上尺工凡乙”五個音,不管高、低八度都是這幾個字。藝人們把譜念熟后,根據(jù)自己的藝術(shù)感覺在演奏(唱)時自由處理。
北管譜的板眼(節(jié)拍、節(jié)奏)用“X (強) ”和“.(弱)”表示,次強拍則用眼“?!北硎?,休止符用“┗ ”表示,同音反復用“匕”表示,樂句、樂段反復統(tǒng)稱“云”,過門稱“過點”,全音符用“X …”表示(即板后三撩)。藝人們在念譜時,常用手掌和手指拍按來表示強弱。以手掌拍下為“x(強)”,中指按下為“。(次強拍)”,食指、無名指按下分別是“.”(弱)。北管板式只有有板無眼的“X”(1/4拍)、一板一眼的“X .”(2/4拍)、一板三眼的“x.。.”(4/4拍)。
隨著時間的推移,北管藝人們認識到工尺譜記譜的局限性。如附點、切分等很難用書面表現(xiàn)出來。如果時間長了,憑記憶也不能記得準確。為了把珍貴的北管樂曲很好地用書面形式記錄下來,藝人們在記譜時吸收了簡譜的某些記譜方法。但至今發(fā)現(xiàn)的北管譜中,也有一種只有板而沒有其它記號的。
據(jù)老藝人介紹,在過去,樂隊之間經(jīng)?!捌答^”(是指樂隊之間比賽誰演唱(奏)的樂曲多,比比誰能演奏(唱)其他樂隊沒辦法演奏(唱)的樂曲,而且顯示技藝高超的一種比賽形式),這種記譜方式,只有樂隊負責人全部知道樂曲該怎樣演奏(唱),而其他的人無從知道,或只略知一、二,以免樂曲被其它樂隊的人“偷學”去。這種“簡化”了的北管譜,顯然帶有某種防范意識,以自身樂社的利益而言是一種保護措施,但以藝術(shù)的傳承與交流而看,則帶有典型的文化封閉性。
從北管唱奏的藝術(shù)特點和風格看,我們認為大體可分為兩大流派,并暫以“南”與“北”之分給予命名。
南派,也就是今泉港區(qū)山腰鎮(zhèn)、前黃鎮(zhèn)、涂嶺鎮(zhèn)、山腰鹽場的北管樂隊。這里方言偏重于閩南語腔,人們比較習慣欣賞、演唱南音、薌劇,不太習慣欣賞、演唱莆仙曲。因此南派藝人唱奏北管的同時,不知不覺、或多或少地融入南音、薌劇的唱奏方法和風格。但這已是經(jīng)過精篩升華的珍品,給人們以適度自然、融洽聲美的享受。南派以山腰北管樂團最具代表性,其樂隊中常配有小嗩吶、琵琶等閩南十音常用的樂器。音樂高亢、有力,色彩較為明亮。
北派,也就是今泉港區(qū)峰尾鎮(zhèn)、后龍鎮(zhèn)、南埔鎮(zhèn)、界山鎮(zhèn)的北管樂隊。
這里方言大多是“頭北話”(閩南語系與莆仙語系過渡地帶的一種方言,本地人稱為“頭北話”),另有少數(shù)地域已屬莆仙語系,這里大部分區(qū)域的人們習慣欣賞、演唱莆仙曲。因此,北派藝人唱奏中融有莆仙風格特點是在所難免的,但它同樣也是經(jīng)過精篩升華的珍品。北派以圭峰北管樂社最具代表性,其樂隊中常配有尺胡、雙清等莆仙十音常用的樂器,音樂純樸、柔和,色彩較為暗淡。
北管樂隊當?shù)厝藗兎Q之為“弦管”或“弦簫管”隊,在受邀參加演奏(唱)時,叫“出館”或“出樂”。樂隊中主要沿用了江南絲竹的樂器,參用莆仙、閩南樂器,如笙、揚琴、洞簫、 品簫(笛子)、月琴(短桿)、雙清,小三弦、提弦(京胡)、嗎胡(高胡或二胡)、瓢胡(椰胡)、鋼胡、尺胡、大胡、板胡、大鈸、小鈸、大鑼、小鑼、板鼓、木魚、小堂鼓、板等(民國以后,樂隊中少用笙、揚琴、洞簫等樂器)。目前,它的特色樂器是尺胡、雙清,主奏樂器是提弦、 品簫等。早時,樂隊參加化妝造型游行、迎神等活動,以鼓擔(鼓擔里有板鼓、小堂鼓、板、木魚等打擊樂器)居中領(lǐng)先,緊接是鈸、鑼、品簫,依次成對分居左右,之后,右側(cè)是提弦、嗎胡、月琴,左側(cè)是瓢胡、雙清、小三弦。樂隊前面打著“天子傳音”的旗號,與南音的“御前清曲”相輝映,顯得蔚為壯觀。
樂隊隊形以“走式”為主,“坐式”為輔?!白健眱H用于鬧洞房及平時屋里閑奏,對樂器的排列沒有什么明顯的要求。一般而言,樂隊編制上少則七、八人,多則十五、六人,如果人多,月琴、雙清、品簫各用一對,其他樂器隨意。據(jù)北管名藝人劉錫碧介紹,由于各樂隊的人數(shù)、樂器不同,在搭配上不能強求統(tǒng)一,但有一個基本原則,即以一對品簫“押”(此為緊隨之意)鑼鼓,一支小三弦“押”樂隊(此為由小三弦為樂隊壓陣之意),其他樂器根據(jù)需要自由搭配。
除了樂隊配置,北管弦樂器的定弦也很特別,它們以各調(diào)品簫筒音“sol”為“標準音”來定弦(品簫常是E、F、G調(diào)),定弦后,空弦命名借用于莆仙樂器的空弦命名方法(三弦樂器的空弦,民間定弦常用第一、二弦音來命名,第三弦則是第一弦高八度同名音)。
北管傳入泉港后,從此,它和“興化曲”(莆仙音樂)一樣開始在泉港廣泛流傳。后經(jīng)素有“峰尾三九”譽稱的北管名藝人劉阿九、劉進九、劉扣九等的努力,使之傳及于泉港區(qū)山腰、壩頭、安兜等地。據(jù)劉錫碧、劉瑛甫等介紹,光緒八年,北管名師劉阿九受邀參加泉州“送孔子”南音北管出游活動,他的笙聲深深扣動了當?shù)芈牨?,尤其是泉州府府臺,后經(jīng)申報上憲,賜予“佾生”,送他入孔子學府就學,并為其取“前程”名“舞庭”。之后,一年一度的泉州送孔子活動,“舞庭”師都要受邀赴會。從此,北管受到了地方官吏、文人學士的欣賞和推崇,更加風行傳播。
抗戰(zhàn)時期,北管在泉港區(qū)的發(fā)展進入全盛階段,當時,北管名藝人劉阿梅、劉牛壯、郭順花、郭阿梅等受邀到峰尾鎮(zhèn)的奎壁、前亭、西華、郭厝、后亭、峰尾城邊、后街道、中街;南埔鎮(zhèn)的南埔、林柄、田頭、沙格等地授徒。最多時峰尾、后龍有三十多個教習館,山腰有二十幾個教習館,惠安縣城關(guān)有“麗澤”、“金蘭”等北管樂社。此時,北管還伴隨華僑、港澳臺同胞遠渡重洋,海外東南亞等地有“廣東會館”、“福建會館”等北管樂社,北管藝人也創(chuàng)作排練了不少文藝節(jié)目宣傳支持抗戰(zhàn)。
文革期間,旋法似京劇音樂的“興化曲”(莆仙音樂)在泉港區(qū)等地進入全盛,北管被視為“黑曲”,眾多北管資料被沒收焚燒,樂隊被迫全部學習“興化曲”,從此,北管一蹶不振,頻臨絕境。北管一蹶不振,頻臨絕跡。也有不少北管藝人和愛好者憑借著對北管的感情,私藏北管樂器,藏抄北管譜冊,私下學習北管。如今活躍在泉港的北管“干將”(年齡60左右),大都是在這個時期學習北管的。
直到1977年以后,泉港各地陸續(xù)復辦北管樂隊,藝人憑借記憶傳教。廿世紀80年代開始改革開放,農(nóng)村文藝活動蓬勃發(fā)展,北管得到了廣泛的注意和流傳。新編北管曲《繡春光》由莊能宗主唱,參加福建省第二屆“武夷之春”音樂會榮獲優(yōu)秀節(jié)目獎(最高獎),北管的藝術(shù)價值得到了專家、學者、報紙的贊揚和肯定,成為福建省百花園里的一朵牡丹花。1986年6月成立了惠安縣北管音樂研究室,組織音樂工作者深入民間采集整理北管的有關(guān)資料,文化部門共編印《北管選編》13集,《中國民間器樂樂曲集成》泉州市分卷《北管樂種資料本》1冊,曲譜220多首,文字材料3萬多字,其中部分曲、譜已被收入《中國民間歌曲集成》、《中國民族民間器樂曲集成》福建卷等正式出版。
政府批準成立研究機構(gòu)和社團,組織音樂工作者搶救、挖掘、整理北管音樂,使北管走向復興創(chuàng)新階段,成為福建百花園地一朵奇葩。至今,泉港區(qū)峰尾、后龍、山腰、南埔四鎮(zhèn)有30多支北管樂隊。臺灣、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地也有北管樂社。北管被編入《福建民間音樂簡論》、《中國民族民間器樂曲集成·泉州市分卷》,后又編入《中國民間樂曲集成·福建卷》,從而使泉港北管在中國古樂殿堂上占有一席之地。在挖掘、整編的基礎(chǔ)上,先后創(chuàng)作了合唱、合奏、表演唱、歌舞表演等一批北管新作品。其中有福建省第二屆武夷之春音樂會的《繡春光》、《采?!?;1994年、1995年赴國際藝術(shù)節(jié)和閩臺藝術(shù)交流的歌舞《天子傳音》;福建省第九屆音樂舞蹈節(jié)器樂合奏《海峽情思》、小組唱《春風吹拂媚洲灣》、二胡齊奏《歡樂的北管之鄉(xiāng)》,創(chuàng)新劇種曲仔戲《草橋結(jié)拜》,新編北管表演唱《勝贊圭峰十二景》,首創(chuàng)的北管說唱《逛新港》、合奏《油港歡歌》、唱曲《春夏天》、《名花篇》等。
北管樂團、樂隊先后三十多次赴國際級、全國性、省市級藝術(shù)節(jié)演出獲獎。其中有:福建省第二屆武夷之春音樂會最佳獎,泉州市民間歌吹漫步邀請賽一等獎,第三屆世界福建同鄉(xiāng)懇親大會二等獎,福建省第九屆音樂舞蹈節(jié)三等獎,泉州市首屆海絲文化節(jié)一等獎等。1988年8月北管論文《北管韻腔初析》獲海峽之聲電臺優(yōu)秀作品三等獎。
近幾年,泉港的北管音樂引起國家文化部的關(guān)注。2004年4月,泉港北管被國家文化部確定為中國民族民間文化保護工程綜合性試點項目之一,2005年8月申報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代表作,2006年被文化部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2007年公布為第一批區(qū)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
2010年4月由泉港區(qū)政府和福建藝術(shù)職業(yè)學院確定在泉州藝術(shù)學校開設(shè)“全國第一個北管班”首屆音樂表演(北管方向)五年制高等職業(yè)教育大專班,全班共有15名學員:陳勇勇、鄭慧慧、林友蘭、張雅美、柳曉玲、莊能珠、莊小倩、莊嚇蘭、黃鍶煌、陳梅琴、朱惠玲、柳亞萍、王英、林偉華、陳惠妹,他們將成為泉港區(qū)北管未來的主力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