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草煙光闊,渭水波聲咽。
春朝雨霽輕塵歇。
征鞍發(fā)。
指青青楊柳,又是輕攀折。
動黯然,知有后會甚時節(jié)?更盡一杯酒,歌一闋。
嘆人生,最難歡聚易離別。
且莫辭沉醉,聽取陽關(guān)徹。
念故人,千里自此共明月。
無際的邊草青青,無盡的暮靄沉沉,渭水橋下,水波也在嗚咽低泣。暮春的早晨,綿綿春雨停歇后連微塵也不再蕩起,該是上路的時候了。折一枝楊柳相送,友人的前程茫茫,不由黯然神傷,再歡會一堂會是什么時候?再飲一杯酒吧!唱一曲離別的壯歌。感嘆人生,離別太易,相聚太難。不要推辭身已醉,聽我唱完這首《陽關(guān)曲》,從此后,天各一涯,惟有那一輪明月,照著你,也照著我。
這首詞的具體創(chuàng)作時間不詳。據(jù)《宋史·寇凖傳》,詞人曾任鳳翔知縣,此詞可能創(chuàng)作于詞人任鳳翔知縣期間,是詞人餞別故人時為表達對故人的惜別之情而創(chuàng)作的,具體創(chuàng)作時間不詳。
萊國忠愍公寇準(961-1023),字平仲。漢族,華州下邽(今陜西渭南)人。北宋政治家﹑詩人。太平興國五年進士,授大理評事,知歸州巴東、大名府成安縣。天禧元年,改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再起為相(中書侍郎兼吏部尚書、同平章事、景靈宮使)。天圣元年(1023)九月,又貶寇準衡州司馬,是時寇準病篤,詔至,抱病赴衡州(今衡陽)任,病故于竹榻之上,妻子宋氏奏乞歸葬故里?;视铀哪辏t翰林學士孫抃撰神道碑,帝為篆其首曰“旌忠”。寇準善詩能文,七絕尤有韻味,今傳《寇忠愍詩集》三卷。
這是一首送別詞。詞的上片由景及情,以塞草煙光和渭水波聲以鋪敘遠行者出發(fā)時的情景;下片進一步抒惜別之情,但加入了歌唱和別易聚難的感嘆。全詞仿佛由一組組鏡頭構(gòu)成,由遠及近,由景及人,一字鋪陳二人的情誼究竟有多深,但分別時的濃郁不舍已經(jīng)道出真相。
此詞與王維的送別詩《渭城曲》有異曲同工之妙,但由于體裁的不同,此詞更能把離人的復雜情緒,譜寫成一曲回環(huán)曲折、抑揚頓挫的離歌。上片由景及情,融進王維詩前二句“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的含意。因詩與詞本身有不同的表現(xiàn)方式,內(nèi)容相近,又有所差異。此詞的“塞草煙光闊,渭水波聲咽。春朝雨霽輕塵歇,征鞍發(fā)”雖然也只是“渭城朝雨浥輕塵”,卻加進塞草煙光和渭水波聲以鋪敘遠行者出發(fā)時的情景,顯得開闊而含情。而景中的“波聲咽”則帶有長行者和送行者的感情色彩。王維詩中的“客舍青青柳色新”于詞中則是“指青青楊柳,又是輕攀折。動黯然,知又后會甚時節(jié)?”王維詩是含而不發(fā),此詞則點出黯然情懷,在一片惜別環(huán)境氣氛中,令人黯然傷懷。
下片進一步抒惜別之情。王維詩的后兩句是“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倍皆~中,則成為下片的“更盡一杯酒,歌一闋。嘆人生,最難歡聚易離別。且莫辭沉醉,聽取陽關(guān)徹。念故人,千里自此共明月?!奔尤敫璩蛣e易聚難的感嘆。其中,“嘆人生,最難歡聚易離別”是全詞主調(diào),“聽取陽關(guān)徹”句暗含“無故人”之意。而以“念故人,千里自此共明月”為詞的收結(jié)則情意深長,含不盡之意。
全詞仿佛由一組組鏡頭構(gòu)成,由遠及近,由景及人,音畫共融,將靜態(tài)詩詞賦予了動態(tài)美感,無一字鋪陳二人的情誼究竟有多深,但分別時的濃郁不舍已經(jīng)道出真相。在狀似灑脫的舉杯對飲之后,也有離情讓人動容,滿腔情意盡在酒杯中。